清肺排毒汤伤肾吗？-箫音的财新博客-财新网

在对抗疫情的一线战场上，中医药开始发挥巨大的作用。在西药尚无特效药的情况下，来自中医典籍的清肺排毒汤让许多患者恢复了生命力。

但是也有一些声音泛起，指出目前在治疗一线广泛使用的清肺排毒汤可能造成肾损伤。原因就是清肺排毒汤中的一味药——细辛和泽泻，这两味药都含有可能造成肾损伤的马兜铃酸。

尤其是细辛用了6克，似乎更加违反了中医自己“细辛不过钱”的经验。因为一钱换算成现代计量单位，只有3克。

我们先看看，清肺排毒汤是什么？

清肺排毒汤并非是古方，而是由多个《伤寒杂病论》的方子杂糅在一起的合成方。此书成于东汉，由张仲景所撰。当时瘟疫接二连三地发生，寰宇之内，哀鸿遍野。就是在这种环境下，张仲景写出了《伤寒杂病论》，总结了对抗流感瘟疫的经验并奠基了中医抗疫的理论基础。张仲景也因此被后世奉为医圣。

让活在2020年的现代人去用1800年前古人的方子，似乎有些现实魔幻主义。但人有时候真不能太相信自己的判断。

看看清肺解毒汤的成分包括：

麻黄9g，炙甘草6g，杏仁9g，生石膏15-30g （麻杏石甘汤）

桂枝9g，泽泻9g，猪苓9g，白术9g（五苓散）

茯苓15g，柴胡16g，黄芩6g，姜半夏9g（小柴胡汤）

生姜9g，紫苑9g，款冬花9g，射干9g（射干麻黄汤）

细辛6g，山药12g，枳实6g，霍香9g

清肺排毒汤是一个组方，由四个方子组成。第一行是麻杏石甘汤，第二行是五苓散，第三行是小柴胡汤，第四行是射干麻黄汤，剩下四味药是随症加减。

射干麻黄汤本来多用于治疗哮喘，且对于咳喘和憋闷的效果特别好，甚至比用西药更好。根据何映,吉贤2017年在《新中医》发表的《射干麻黄汤加味治疗小儿流行性喘憋性肺炎疗效观察》，经过2017年白银市平川区人民医院的疗效实验，中药组喘憋消失时间及咳嗽缓解时间均短于西药组和中西药联合组，且中药组的不良反应率低于西药组，整体疗效均优于西药组。

咳喘和憋闷是什么，就是缺氧啊！那么这次病毒肺炎最危险的症状是什么？因为肺部被大量感染，无法为机体提供足够的氧气。

李文亮医生是怎么去世的？正是因为缺氧啊！当所有的抗病毒、抗生素、激素都无法让他的感染症缓解，当他的心跳快要停止的时候，让给他上ECMO（人工膜肺）维持生命，这个时候已经晚了。

能够从死亡边缘挽救病人，不止清肺排毒汤。

前不久，广安门医院呼吸科主任发表了一则用中药成功挽救重症患者的病例。

病人于2月1日前来就诊。最高体温39.1℃，心率101次/分，在吸氧浓度5L/min下指端氧饱和度只有87%（正常人至少在95%以上），自觉腹部发热，一动就咳喘得厉害。

医生给出的处方是汤药：人参败毒散。没想到半副药下去，病人热退身静。同样给氧条件下，指端氧饱和度可达93%，心率80余次/分。

2月3日随访，病人自觉舒适大半，血氧饱和度99，即将出院。

在这样西医都束手无策的重症下，中医却能化腐朽为神奇。令人感慨万千！

在清肺排毒汤中，最让人望而生畏就是细辛和泽泻。这两味药含有马兜铃酸，会造成肾毒性。

对于含有兜铃酸中药的争议，已经不是一日之寒。一些人能够理解西药带来的毒副作用，是因为西药经过了详细的药理实验。很多时候，治病就是一个取舍的过程，关键是取舍是不是在掌握范围内。

古人对于中药的毒性也早有认识，但这些认识是落后的，急待进一步研究的。经过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的细辛肾毒性的动物实验研究，发现细辛肾毒性和细辛的剂型剂量密切相关，细辛复方水煎剂的毒性要低于单位散剂。证明了中药配伍减毒并非妄言。

他们还证明了细辛去毒久煎方案的科学性，具有肝毒性的黄樟醚容易挥发，经过久煎可以降低毒性。

而且对于细辛不过钱的经验，中药界也争议，有观点认为，古时的一钱，应该是15克，而不是3克，因此清肺排毒汤中使用6克细辛并不多。

这也提示了我们在使用中药的时候，最好能够完整地继承中医的理论和经验。是精华还是糟粕，随着进一步的科学研究，很可能会有不一样的答案。

对于疾病的研究无非是从两方面，一是实验室的病原体研究，二是临床的循证观察，对于中医来说，肯定是走第二条路最快。不管是过去和现在，已经有大量实践证明，中医是有效的。

那么怎么思考利用这些经验，给出一个中医的标准，相信专家还是相信临床？

现在无论中西医，专家都比临床医生更有话语权。专家是金字塔的顶尖，势必会有很多照顾不到的问题。临床的一线医生才是金字塔的底座，不能说现在专家没特效药，医生就失去了治疗的方向。对症治疗也是一种思路，中医正是弥补了这方面不足。这次病毒肺炎死亡率只有2%，轻症患者占绝大多数，没有特效药大都依靠自己的抵抗力，很多中药如人参、黄芪等都有增强人体抵抗力的作用。包括防疫的凉茶，中医可以发挥对人体整体调节的优势，对疾病进行早期干预，避免疾病进一步恶化。

从疫情爆发开始，全国各地都传来了使用中医抗疫的捷报。中医研究不了病毒，开发不出特效药。但对于研究来说，大量的实践经验也是很重要的。思考如何利用这些经验，给出一个中医人都认可的标准。能够将中医抗疫的原理和经验更精确地传下去，这也是值得深入探讨的话题。

参考资料：

[1]何映,吉贤.射干麻黄汤加味治疗小儿流行性喘憋性肺炎疗效观察[J].新中医,2017,49(04):111-113.

[2]牛卉,郑柳,赵晓冰,潘磊,柳威,孙远岭,李继君,刘忠.细辛肾毒性与细辛剂型剂量的动物实验研究[J].现代生物医学进展,2016,16(26):5006-5011+5130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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